3月26日，在日本东京，人们在药妆店排队

《环球》杂志记者/郭丹（发自东京）

日本一位78岁的男性，在确诊患有新冠肺炎后住进医院，住院3天后服用了麻黄汤，第4、第5天服用大青龙汤，第6~8天服用竹茹温胆汤，并配合洛匹那韦/利托那韦一起服用。此外，还服用了治疗急性肺功能障碍所需的类固醇类药物，之后，病情好转。

一位74岁的日本女患者，在住院的第4、第5天服用麻黄汤，第6~8天服用越婢加术汤和桂枝汤，同时使用了洛匹那韦/利托那韦。13天后，病毒监测结果显示由阳性转为阴性。

在日本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过程中，与中医药颇有渊源的“汉方药”无疑发挥了重要作用。“在没有疫苗的时代，汉方医学在日本主要的医治对象就是传染病。”近日，有“日本汉方药第一人”之称的日本东洋医学会国际委员会委员长、日本金泽大学附属医院汉方医学科诊疗科长小川惠子，在接受《环球》杂志记者采访时说。

日本抗疫用上“中药”

“汉方药从古代开始就用于传染病的治疗，但其对于重症传染病也有效的事实却未被世人周知。从汉方医学专家的角度，我认为，汉方药在疫情防治领域的探索，至今也是有用的。”采访中，小川惠子对汉方药治疗传染病的作用给予充分肯定。

起初，由于汉方药治疗新冠肺炎的效果尚没有充分证据以佐证，小川并没有特别积极地在日本推广汉方药。但一些喜爱汉方药的日本患者，甚至许多呼吸内科及急诊科的医生，都来向小川咨询是否有某种处方可以尽可能帮助患者。

于是，今年3月10日，在中国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办公室印发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2020.3.3）》上市后不久，小川就结合日本汉方医学及中国中医知识，于3月19日以论文的形式在日本感染症学会紧急发表了题为《对COVID-19感染症使用汉方治疗的思考》的论文，引发大量关注。一个月后，小川又在原论文基础上，补充了在日本使用汉方药配合治疗新冠肺炎的临床病例以及一些详细的中药处方，发表了《对COVID-19感染症使用汉方治疗的思考（修正版）》。

针对一些轻、中度和重症患者，小川推荐了中国的“清肺排毒汤”。小川指出，“清肺排毒汤”可广泛用于轻、中度及重症患者。但由于清肺排毒汤还不是日本的处方药，因此，小川又开出使用日本现成中成药调剂服用的配方，以期待达到“清肺排毒汤”的效果。具体为：麻杏甘石汤+胃苓汤+小柴胡汤+桔梗石膏（70岁以上老人用量减1/3或减半）。

小川对《环球》杂志记者说，“与中国的中医在临床用药上有所不同，日本不能根据药方自己抓药煎药，而必须使用已经获得国家医疗保险认可的、固定的处方型中成药。目前，日本共有148种处方型汉方中成药，还有约200种调理类汉方中成药（无需医生开处方即可买到的中成药）。如果只是把中国的处方翻译成日文，在日本是无法使用的，必须对药物进行适当的补充说明，或者根据日本中成药的成分，使用日本现成的中成药搭配服用，以达到中国处方的效果。”

治未病

小川介绍说，“中医强调‘治未病’。虽然此次中国公布的新冠肺炎相关的治疗指南中并未提及预防措施，但我认为，预防是非常重要的。汉方药对于提高人体免疫力的作用已经有相关报告，可作为辅助药剂，提高免疫系统的活性化。而且也可以促进无症状的阳性患者体内的病原体转阴。”

作为预防药物，小川推荐了日本汉方药——“补中益气汤”和“十全大补汤”。小川介绍，补中益气汤已经通过动物实验，可以促进干扰素的自我生成，还可以抑制白细胞介素-1α（Interleukin-1α，简称1L-1α）和白细胞介素-6（Interleukin-6，简称1L-6）的生成。新冠肺炎患者中，一些患有高血压、糖尿病等综合病症的患者发展为重症患者的几率更高，因此，出于预防目的，她已经让一些高血压、糖尿病的老年患者服用了汉方药，“效果不错”。

比如临床病例中，一位41岁的男子，发烧4天后，以为是流感，服用了麻黄汤。第6天被诊断为新冠肺炎，第7天住院治疗。住院后吸入环索奈德气雾剂，感觉舒适许多，住院9天后出院。小川指出，这个病例中，由于患者初期服用了麻黄汤，避免了后期转化为重症的可能性。

把汉方药推广到全世界

小川对记者表示，她认为汉方药的治疗在帮助患者更早地治愈、身体机能快速恢复方面是有效的。特别是针对一些西医无法处理的症状，如全身倦怠、食欲不振等都有较好的效果，这也是汉方药的特色。

此外，在日本新冠肺炎患者中，许多人出现了嗅觉、味觉失灵的症状。小川解释，“从汉方医学角度分析，嗅觉或味觉出现失灵等急性症状，应该是病毒进入了粘膜以下更深的地方，（致病机制）类似感冒。因此，可以考虑服用针对感冒症状的葛根汤，待患者退热后再服用人参养荣汤或当归芍药散，促进神经再生。”

小川特别强调，使用汉方药需考虑个体的年龄以及生活环境，如四季变化、气候、工作繁忙与否等等。因此，为了最大限度地发挥汉方药治疗效果，应根据每个病患的情况，进行汉方医学诊断，这个诊断是非常必要的。

当前，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尚未得到控制，不少国家疫情仍在加剧。当记者问及小川是否考虑过将汉方药治疗新冠肺炎的做法向世界推广时，她说，“我已经向一位美国的针灸医生介绍了汉方药治疗新冠肺炎的方法。”在美国，针灸医生也可以开汤药处方，因此当这位医生跟她交流时，她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了解到的知识传授给对方。

此外，作为日本东洋医学会国际委员会的委员长，小川与美国、欧洲、韩国的交流都非常多，其自身所在的金泽大学与中国天津中医药大学、青海大学以及泰国的朱拉隆功大学都有交流。“在这些交流中，我会把日本汉方药的经验、做法都告诉大家，以供交流、参考。”

来源：2020年9月30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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