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診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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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正:纠正中医人的几个错误观念
错误观念一:中医是经验医学。

我的学生都知道,我看病绝不是用几个固定的药、固定的处方,而是要根据病情辨证论治。特别是碰到疑难病症,如果没有理论指导是绝对看不好的,何况中医本来就有完整的辨证论治体系。

因此,那些说中医是经验医学、是伪科学的都是错误的,他们不懂中医,我们也不屑与之一谈。中医是有完整理论体系的,是科学的,不掌握好中医理论是无法当好医生的。

因此我认为要当一个好中医必须具备三点:扎实的理论功底,丰富的临床经验,敏捷的思维反应。这样才能当“上工”,当名医,我希望我的学生个个都能当名医。

中医师承学习很重要,可以学到很多老师的经验,但是理论同样重要,中医是经验与理论并重的科学。

比如,在乡村有大量的中医,他们临床多年积累了很多经验,可以治疗很多疾病,但是一碰到疑难杂症就没办法了,因为缺乏理论功底,所以水平始终没有提高。

而我的门诊上经常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病,虽然不是百分之百能解决,但可以治好很多,靠的是什么呢?靠的就是理论指导。

例如,我曾治疗过一个女病人,自诉小便频,但尿色不黄,有尿必解,若稍忍不尿,则立觉双手掌心与手腕相连接处胀痛,而且胀痛逐渐加重,只要去解小便,其胀痛则随消失。碰到这样的怪病,你怎么考虑呢?那就要用上理论了。手掌是手少阴心经和手厥阴心包经所过之处,而排尿归膀胱所主,肾合膀胱,肾属水,心属火,水克火,换句话说,不就是水气凌心吗?我就给她开了“五苓散加丹参”,结果治好了。

药方看似简单,但如果没有理论指导,你怎么可能想到那里去呢?既要想到排尿归膀胱所主,肾与膀胱的关系,又要知道心经的经脉所过部位,心与肾之间的水火关系,最后还要会用五苓散,还要加丹参通心脉。几分钟的思维过程包含了多少理论在里面啊!

我在临床上看一个普通病大概是5分钟,疑难杂症当然时间要多一点,病人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快?因为我经验丰富,因为我理论纯熟。所以我说,要想当“上工”必须有扎实的理论功底、丰富的临床经验和敏捷的思维反应,否则只能当“中工”,甚至“下工”。

错误观念二:中医越老越吃香。

这是老百姓的普遍观念,当然,中医越老越吃香有它正确的一面,因为越老经验越丰富,就像我当了50多年医生,看了几十万病人,看的病种那么广泛,当然经验丰富。即使只看了我十分之一数量的病人,也积累了丰富经验。

但是有一点,就拿我自己跟自己比较,我年轻时能治好的病人,如果放到今天,我不一定治得好。为什么呢?

第一,人老了思维不如年轻时敏捷,反应也不如年轻时快;第二,用药不如年轻时胆大、果断。1963年、1964年治疗流脑、乙脑,我用清瘟败毒饮,石膏用半斤,黄连用一两,当年“大砍大杀”,胆子大得很,现在我没用过了,思维的敏锐性、用药的果断性不如从前,这就是年老与年轻的差别。

我去年与今年都有差别,去年看80甚至90位病人不费劲,今年就感觉很累了。我讲课也是这样,年轻时比现在要流利,现在经常要思考,甚至要停顿,思维、反应慢下来了,就像电力不足了。这就是年老与年轻的区别。

当然,年老也有另一个优势,那就是稳重。年轻时看病是单刀直入的,三物白散也敢开,因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好胜心切。

我这些年来经常给年轻医生收拾残局,他们连生川乌、生草乌、斑蝥都敢用,麻黄、细辛一开就是10克,甚至更多,因为他们没想得那么复杂。就好像开汽车,新手开车都很猛,但只要开了10年车胆子就开小了,这就上了另外一个层次,我们当医生的也是如此。
因此,我说中医越老越吃香的观点不完全正确。

错误观念三:中医专治慢性病、专门搞调理。

这是一个最大的误区。经常有病人到我门诊上说“请给我调理调理。”我一听就不高兴,我说:“我是治病的,不是搞调理的。”

没错,中医是可以调理身体,《内经》云:“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

中医治病就是调整内在的阴阳,使其平衡协调,这是一个总的目标。但具体到某一个疾病,就不仅仅是调和的问题了,如同打仗,该杀就杀,该砍就砍,该扶正就扶正。

那为什么老百姓甚至中医队伍当中的某些人都认为中医是搞调理的呢?主要是因为现在大量的中医都不会治病了,所以老百姓都认为中医不会治急性病,只能搞调理。
说到这里我就要讲一讲中医到底能不能治急性病了。

首先,看我们的古人能不能治急症。

第一个治急症的就是扁鹊,他治疗过虢国太子的尸厥,当时病人都已经进了棺材,他看到棺材滴血,既然不是外伤,怎么会滴血呢?打开棺材看,发现棺材里的人还有呼吸,于是就救活了他。这不是最典型的中医治疗急症吗?

然后我们再看看《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其中有多少是治疗急症的内容。《金匮要略·妇人杂病》中讲:“妇人少腹满如敦状,小便微难而不渴,生后者,此为水与血结在血室也,大黄甘遂汤主之。”

产后少腹满如敦状不就是板状腹吗?那还不是急症吗?

《金匮要略.妇人杂病》又提到了“妇人转胞,不得溺也,以胞系了戾”的病,妇人怀孕后不能小便,这不是癃闭吗?也会死人的。
《金匮要略》中还讲到了“肺痈,吐脓血,脓成则死”,这也是急症。“水气病,少腹坚满”,也是急症。

《伤寒论》中也有很多急症的记载,比如“发热恶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烦躁者,大青龙汤主之。”“伤寒六七曰,结胸热实,脉沉而紧,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汤主之。”“大热,大汗,大渴,脉洪大,白虎汤主之。”“腹满,潮热,谵语,不大便,大承气汤主之。”这些不都是急症吗?还有“身热,足寒,颈项强急,恶寒时头热,面赤,目赤,独头动摇,卒口噤,背反张者,痉病也……”我随口就可以从《伤寒论》《金匮要略》中举出这么多急症来,也就说明我们的古人是可以治急症的。

温病学就更不用说了,因为温病本身就是指急性热病、传染病,虽然它没有取名流行性出血热、SARS、禽流感,但实际上都包括了这些病。比如暴喘症,古人称为“马脾风”,SARS不就有发热、暴喘吗?中医认为是肺热壅盛;流行性出血热有发热、出血,中医认为是热盛动血;中医还有热盛动风,发热、抽搐、角弓反张;热人心包证,发热、神昏、谵语。像这些急症,古人都有详细的记载,有证、有方、有药,为什么还说中医不能治疗急症呢?中医是能够治疗急症的,只是我们很多中医没有掌握这些知识。

我的门诊室的门比别人的门要宽一尺,为什么呢?因为我的门诊经常有人要坐轮椅、抬担架进来,门窄了不方便。我的门诊中急症、重症病人多,自然会想到把门加宽。

我比较了一下,我在农村治的急症比慢性病多,在城市治的慢性病比急症多,因为大量的急症都到西医院去了,到我这里来的急症都是西医院治不好的。因此,中医也要学会治急症,尤其是在农村,不能治急症就不能当一个好医生。

我治急症的例子很多,随便就能举出大量的例子来。

比如有一次省卫生厅请我到怀化市第一人民医院抢救一位病人,是一位23岁的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患病毒性肺炎,高热40多天,每天高热达40度,昏迷不醒。我到病房一看,病人身上插了好几条管子,气管切开,上了呼吸机,鼻子里插着胃管,下身插着导尿管,双手插着输液管,胸口还插着两条管子。我就问他们:“胸口为什么插着两条管子?”他们告诉我,一个是引流胸腔积液的,一个是治疗气胸的。

这不仅是急症,还是危重症。只见病人大汗淋漓,但舌苔黄,脉细数,沉取很有力。于是我给他开了“生脉散合三石汤”。这是温病方,生脉散可救气救阴,三石汤清肺胃实热。我只给他开了两付药,让他吃完后打电话给我,因为我还要赶回长沙上门诊。

第三天下午,该病室主任给我来电话了,第一句话就是“退烧了”。我说:“那就好了,我完成任务了。”主任说人还昏迷没醒来。我说:“好办,吃几粒安宫牛黄丸就可以了。”后来,那个小伙子病愈之后,还来我门诊看过我。

这只是随便举例而已。我的门诊几乎天天有急症。
昨天,我的一个在广东的老乡打电话来,她的小孩高烧41度,满口长疱,手上还有小疹子,轻微咳嗽,流鼻涕。我怀疑是手足口病或麻疹,又问病人的眼睛红不红,她说不红,但咽喉红而不肿。我估计多半是感冒引起的,不管是不是手足口病,就开了银翘散加大黄、土茯苓。为什么加土茯苓呢?这是为了清湿热,防止手足口病。今天早晨老乡打电话告诉我,孩子昨天晚上10点多退烧了,西医可能还没有这么快,这就是中医的功夫。

我再举个例子,我们省委某领导的妹妹在南华大学附属医院行子宫癌切除手术后,近30天未解大便,只放两个屁。她从湘雅医院以及中山医科大学请了很多教授会诊,结论只有一个:肠梗阻,需手术治疗。

但病人才手术不久,全身情况不好,不愿再手术,于是就有人建议请中医来看。我一看病人,真是腹胀如山,隆起老高,按之坚硬,但叩之如鼓声;病人轻声呻吟,低烧,微呕,苔黄腻,脉有力。于是我就开了大承气汤2付,大黄、芒硝都是30克,枳实、厚朴15克,嘱病人每小时服药一次。大约到了半夜,病人说肚子痛,家人扶她起床走动,顷刻病人说要大便,拉了一盆子大便,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整个南华医院都轰动了,说中医居然能治疗肠梗阻。像这样治急症的例子太多了,我慢慢回忆的话能举出很多来。
所以说,中医是完全可以治疗急症的,并且是很擅长治疗急症的。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大量的中医不会治疗急症,从而使人们产生了这样一种误解。

错误观点四:中医治病不用方而只用药。

为什么我要讲这个话呢?因为我个人认为现在的科研有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倾向,就是过分强调研究单味中药,西医学中医往往就是这么一个模式。

我们现在的中医队伍里面存在一个普遍的问题,也可以说是一个普遍的错误现象,就是中医只开药,不开方。谈到临床的病案,什么病,什么证,什么舌,什么脉,它都有,诊断也有,一个中医的病名,一个西医的病名,然后有治法,有用药,但是它就是没有方(剂)。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现象呢?归根结底只有一条,他基本功不扎实,不能背方剂啊!有的人可能会开出自创秘方、自创验方。哪来那么多的秘方和验方啊?有时候开出来的药都是自相矛盾的,一看就是大笑话,大杂烩。

我们现在受西医的影响,西医用药都是用单味药,我们中医也开始用单味药了。再就是我们的科研倾向于研究某个秘方、自拟方,有的人就是研究某一味药。殊不知,中药是特别讲究配伍的,应当研究药物配伍后的变化,才能了解古人拟方配伍的作用所在。

比如麻杏石甘汤、麻黄汤、麻杏苡甘汤、麻黄连翘赤小豆汤、麻黄升麻汤,它们的配伍不同,那么作用就不同了,这个作用有时候甚至是相反的。麻杏石甘汤与麻黄汤作用有多大的区别?麻黄配石膏是什么作用?麻黄配苡仁是什么作用?麻黄配连翘和赤小豆是什么作用?麻黄配桂枝有什么作用?麻黄配杏仁有什么作用?麻黄配升麻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不去研究这个。这才是真正的奥妙所在,这就是方剂的奥妙。

方剂的奥妙就在于它的配伍不同,作用就不同。就如同我和学生在一起就讲学问,我和一个老总在一起,我就不会讲学问了,就讲其他的;我在教室里就讲课,我在门诊就看病,门诊的人都知道我是医生,在教室里的学生知道我是老师;我到出版社别人会说我是作家,我是一个写书的;我去饭店,人家会说我是吃饭的;我写字的时候别人会说我是个书法家,我人物角色换了啊!我打牌的时候,别人会说我会打牌,我拉二胡的时候,别人会说我是搞音乐的,这就完全不一样。药物的作用和人的角色有多方面是一样的,这就要看你配伍配的是什么?你配的东西不同,它的作用就变了,这就是我们要研究的东西。

中医治病绝不是用单味药,而是用方,这个方是要跟随证走的。

而且我们用古方不能呆板,不能像日本人一样——口苦,咽干,目眩,往来寒热,胸胁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这就用小柴胡汤,没有这些症状就不能对号入座,那就是呆板了,这种思维模式就错误了。

所以我们中医治病不是用单味药,不是用所谓的新药,所谓的科研药,所谓的祖传秘方,而是辨证选方,是辨证施治,因证选方,因方遣药。

首先要辨证施治,而后要因证选方,因证就是要依据这个证来选方,这个选方不是固定的。我开药是根据这个方来用的,而且还稍有加减。但是,它有个基本的原则,就是方证要合拍。就像唱歌一样,它的谱子和词的节奏要合拍,方和证要是不合拍,那是医生不会用方。如果这个人是风热感冒,给他开个桂枝汤,理由是桂枝汤是治疗感冒的,吃了怎么没有效果呢?那是你搞错了!医生用错方了!

再比如说,一个人便秘,吃点番泻叶就会拉肚子,有那么简单吗?便秘有多复杂啊?有气虚便秘,有血虚便秘,有津亏便秘,有气津两亏的便秘;还有实证便秘,有火热便秘,有食积便秘,有气滞便秘,这都不是一个番泻叶能够解决的,都不是一个大黄能够解决的。大黄和番泻叶吃了,当时可以通一下大便,但是通了之后怎么办呢?过后又不行了,并且越来越厉害。
如果是津亏的要用增液汤,气虚的要用黄芪汤,血虚的要用加味四物汤,是火热的要用大承气汤,气滞的要用六磨饮子,气火相兼的要用麻仁丸,肾虚的要用济川煎。你看看该有多少复杂的东西啊!都是有方的,绝不是一味药就能解决的,这就是中医的奥妙所在。

这些就是我今天要讲的观点,人们要认识这么几个观点,这是几个误区,我不得不说一下。
中医不是纯粹的经验医学,必须用理论指导临床,并不是越老越吃香,“老”有它合理的一面,可以是他的一个优势,但是也有他的缺点。中医不只治疗慢性病,它是完全可以治疗急症的。中医治病不是用一味药,单味的药,不是用什么秘方、验方,而是要辨证施治,因证选方,因方遣药,方证必须合拍。这就是我今天要阐明的观点。

本文来自:熊继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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